宜嘉 | 京都205
＊段宜恩视角，插叙
＊厌世与孤独，身处日本
字符数：2847
是联文！！！王嘉尔视角 ←戳戳哦
＃0
窗外的雨下得倾盆，繁密到似是无数的米粒被撒到柏油地面上，弹起，再落下的过程。那种杂乱的声音让我的心都跟着烦躁起来，我只得一直交握着双手，深深吸气来平复这种莫名的心悸。
司机正坐在我的斜前方破口大骂着打电话，庸俗的用语让我的心更是如至冰窖，似是被人掐着脖颈一般无法呼吸。
我想要逃离这里。
＃1
面前摆着的一碟赠送的刺身被灯照得鲜嫩无比，筷子在手里来回指点着剩下的几抹芥末，按压开来的草绿色融化在酱油之中，甚至连我的心也糊上了一层薄薄的酸意。
“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？”
我抬头看了眼笑容得体的女服务员，勉强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没有了，麻烦。”
服务员又笑了下后才微微低着头退了下去，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服装上来准备器具，仔细地洗净手后开始制作寿司。
芥末已经被我完全压化在酱油里，把筷尖含在嘴里时那辛辣顺着舌一路攀爬，让我的耐心几乎顿时耗尽。
虽然我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用手直接捏饭的做菜方式，但为了庆祝我的三十岁生日，我还是决定去尝试一下。
可也只有这一次。
男人把寿司整齐地摆在白亮的餐盘里，边上攥了一点芥末，递到了我的面前。我伸手接过的同时，带落了摆在餐盘上的筷子。
那是很清脆的落地声，带着涟漪落入我的心里，晕开阵阵波纹。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心情会如此低落。
这不叫低落，而是在畏惧着孤独。
我偷偷瞥了眼正坐在旁边聊天的情侣，女生笑眯眯地看着男生帮她点匀酱油里的芥末，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，嘴里念念有词着，惹得男生笑得一脸宠溺。
我只是低下头，看着落在地上的两支筷子，自嘲着笑了笑。只有女服务员注意到了我这边的情况，双手礼貌地递上了一双新的筷子。
可我却觉得这双筷子有一股石头的冷冽味道，竟也意外觉得这盘寿司和刺身食之无味，那芥末也辣到让我的眼眶不住发红，鼻子辣痛着，我却笑了出来。
笑着笑着，我就紧紧捂住脸，从齿缝生硬地挤出两个字：“买单。”
这我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日语竟然如此生疏难听。
女服务员走上来，指引我走到前台结账。那几步路似是漫长无比的煎熬，我路过几桌正带着欢声笑语的食客们，那愉悦的声音刺耳无比，我不禁低下头不再去看他们。
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异国庆祝生日了，可每次都是一样，当孤独感包围上来的时候，我只想逃避。
这是我的劣性根。
＃2
“对不起，段先生，因为大雨导致交通堵塞，抢修车也被堵在路上了。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赶来。您看您要不要先披上毯——”
司机放了手机，语气变得恭敬无比，与刚才破口大骂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。我没等他说完，就抽出雨伞推开了沉重冰冷的车门。
“不用了，我这就下车。”
司机好像还说了什么，可却被大雨的淅沥声掩盖过去了。我甚至连伞都没来得及撑开，西裤的裤脚就被雨水打湿了。
车外比车内冷了不少，斜风刮着雨兜进我的衣领里，雨伞几乎成了一种占手的装饰品。雨天专属的那种冷意是从脚底直升上头顶的，我被这冷冻得牙齿打颤，却似乎为了一点没人发现的尊严而举着伞快步往前走着。
装给谁看我也不知道，但我却想到了那个站在帘子后偷看我的男孩子，以及他那双明亮的双眸。
只要想到他，我的心似乎也暖了起来。
＃3
有人说我这是厌世。
但我却总能发现有许多人也和我一样——面对日复一日的工作而厌烦不已；面对孤独冰冷的房间却无能为力——如果世间的人都在厌世，那这个世界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？
我在前台刷完卡，看着女服务员依旧带着标准的笑容递还着我的卡。那一刻我竟然觉得她和我是一样的境遇——一样的孤独，一样的烦躁。
一样的擅长用不过心的笑容打发他人。
我突然就想和她聊聊。
我正准备看她左胸上的姓名牌时，她却突然拿着发票从我的身边擦肩走开了。我连忙追随着她的背影看了过去——
她在半路转了弯，我却顺着原有的路线，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透过帘子盯着我，带着小小的好奇。
可能是那光芒过于耀眼，我竟被他吸引住了，忘记了我的初衷。那道视线明亮又单纯，饱含着满满的温柔包裹住我的全身。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突然沉闷地敲击了一下，似是有血液滚烫起来，流淌而过。
我突然僵在原地，竟不知该做些什么，只想把那道视线印刻在脑海，烙印在心底。直到身后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，我才知道自己正站在路中间挡了人。
“抱歉。”
等我再回过头去想看那个被额前的发微微遮住眼帘的男生时，对方已经放下帘子离开了。
我的心一瞬间扑空，那滚烫的血液也蓦然凝在心头。餐厅白炽灯的耀眼光芒让我的双眼发晕，竟意外在脑海里一遍遍放映起那双明亮的双眸。
那一刻，我意识到自己发现了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。
却又让其从指尖悄声无息地跑走了。
＃4
中里有一个小小的车站，只通挂有205牌子的这一辆巴士。
我收了伞，站在车站里把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拧了拧，有一道水顺着手滴落到柏油地上。
外套里的白衬衫已经湿透了，黏糊糊地贴在身上，把冷风都灌进怀里，夹杂着稠密的细雨。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车站里，从湿透的公文包里拿出已经凉透的咖啡，喝了一口就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。
大雨天道路非常难走。205这辆大巴从京都出发，到东京为止。途经中里这个小站，想必是要等很长时间了吧。
手机发出低电量警告，我只是又盲目点了点手机屏幕就关了机。当最后一点光芒从这件昏暗阴冷的小车站里消失时，我才感受到了刺骨的冷与透体的累意。
我躺在车站里的长椅上，把外套搭在脚边任由风雨将其吹干。我躺了近乎三个小时，期间睡着了两三次，但都是被冷意冻醒的。
直到雨幕里有一道光刺透黑暗，大巴缓缓开到我的面前停下。司机是个有些白发的中年男人，看见我的落魄模样好心把他用来擦反光镜的毛巾递给我，让我擦干头发。
我笑了笑，接受了他的好意上了开有充足暖风的大巴车。
然后车继续启动起来，依旧用那不变的速度缓缓驶向远处那灯火斑斓的城市。
那是东京。
我正准备坐在双排的座位上，就看到了后排那双梦里出现已久的明亮眸子。
＃5
那一刻，我的心跳飞快不已。他的眸子依旧明亮地紧盯着我，带有他小小的好奇以及诧异，但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，都被温柔覆盖过去。
他对我笑了一下，那破冰一样的春意让我脸颊的温度突然飙升到极值，这几乎冻得发麻的身体也一下回了温。
——这是我三十年不曾感觉到的温暖。让我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，知道了世界的美好。
我的指尖抖了抖，然后舔着唇僵硬地改了方向，坐在了他的身边。
我也想冲他笑笑，却不敢扯出自己最擅长的角度。
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，刚要开口，就听到他说——
“你好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是啊，又见面了，我的春天。
——END——
京都是真的有205这辆公交车的。人们上车时车体会倾斜，等无人上车时车体就会水平回来，司机才会缓慢地开走。
也是有中里这个小车站的，是在高速公路的一旁吧？是一个很小的，似日漫一样的小车站，能避雨，也有长椅可供休息。通什么车我不知道，但肯定不是205。
205是一辆只在京都里工作的公交车，是我加改了它的身份。让他成为一辆从京都出发，途经中里，到东京为止的大巴车。
希望大家不要太在意这些，也很欢迎各位说出自己的想法，谢谢。
